你敢买二手“电动爹”吗

近两年，新能源汽车销量高歌猛进、保有量持续扩大，相比燃油车，纯电动汽车呈现出置换周期缩短的特点。随着大批电动车集中进入二手车市场，相关消费投诉、维权事件与日俱增。不容忽视的是，燃油车时代，二手车市场的消费痛点迟迟未能得到破解，而到了纯电动汽车时代，新旧矛盾叠加交织，除了原有的车况信息不透明、检测鉴定标准不统一、售后质保服务待提升外，还增加了车辆续驶衰减、电池质保期短、保值率低、首任和继任车主权益差异过大等问题，让消费者对二手电动车有想法却不敢买，消费信心不足。

二手电动汽车的后顾之忧
　　电池安全、长途出行“抢”不到充电桩、开空调掉电太快、修车太贵……由于用车问题较多，电动汽车常被车主戏称为“电动爹”。然而，电动汽车首任车主所抱怨的问题，二手电动汽车车主一样不少，反而更多。
　　近日，有消费者在投诉平台上反映，2022年9月其通过成都某车商，以5.18万元购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货车。商家承诺该车电池续驶里程拉货的状态下可以跑100公里以上。但车主在使用后发现，车辆实际续驶里程只有60公里。随后车主按要求到厂家指定的修理厂检测，发现电池健康度较差，需要更换新电池，但厂家不能承诺更换电池的时间。车主找到二手车商，车商却一直推脱责任。
　　另有消费者反映，通过某二手车电商以10.5万元的价格购买了一辆别克微蓝6纯电轿车。期间，销售人员未让买家与原车主联系，而是由平台代收全额车款，同时过户后再提供车辆其余相关附件。在销售人员的协调下，双方约定待车辆过户后再移来原车主的充电桩，但是车辆过户后这名销售人员却以原车主不同意为由拒绝提供充电桩，并不断拖延。至今，该车主只能在社会充电桩为车辆充电，给用车带来极大不便。
　　显然，时有发生的消费投诉和维权事件，无疑给有心购买二手电动汽车的消费者蒙上一层阴影。
　　二手电动汽车流通日益活跃
　　公安部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全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达1310万辆，占汽车总量的4.10％，扣除报废注销量比2021年增加526万辆，增长67.13％。其中，纯电动汽车保有量1045万辆，占新能源汽车总量的79.78％。2022年全国新注册登记新能源汽车535万辆，占新注册登记汽车总量的23.05％，与上年相比增加240万辆，增长81.48％。新注册登记新能源汽车数量从2018年的107万辆到2022年的535万辆，呈高速增长态势。
　　如今在各地二手车市场，新能源二手车已从犄角旮旯跻身旺铺C位，更有一些设有独立展厅的品牌二手车商，为新能源二手车开辟了专门的展示销售区域。据不完全调查，部分品牌二手车商的新能源汽车库存占比已上升到1/4甚至1/3。
　　中国二手车交易在线服务平台天天拍车研究院发布的《2023年2月二手车在线交易数据报告》显示，2月新能源二手车在线成交量同比增长119.9％，环比增长183.3％。数据显示，2月成交的新能源二手车中，1至3年车龄占比最多，为36.1％；其次是3至5年车龄，占比27.8％，两项合计占比63.9％。对此，天天拍车研究院相关负责人表示，随着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快速增加，市场对新能源汽车认知度、认可度逐步增强，叠加市场增购、换购需求，新能源二手车的交易和流通将会更加活跃。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显示，2022年，车龄在4年以内的新能源二手车交易占比76.1％，较去年同期增长明显，同比增加14.3％。而在燃油车交易中，3～6年车龄二手车交易占比接近四成，7～10年车龄二手车占比也有两成左右。也就是说，新能源汽车的置换周期相比燃油车更短，会更快进入二手车市场再流通。
　　“老中医”遇到了“新病症”
　　正所谓，天下没有一片树叶是一模一样的，二手车亦是如此。二手车不同于新车的最大特点就是一车一况，买卖二手车的前提是需要检测和评估，通过检测确认车况，再根据市场供需等综合因素估价。经过多年的市场锤炼，经验丰富的车商对二手车的鉴定评估轻车熟路，就像老中医一般，通过“望闻问切”就能完成检测评估。然而，在大量新能源汽车涌入二手车市场后，即便再老到的车商或检测师在面对新问题时也常感束手无策。以往需要注意的车漆、底盘、车窗、玻璃、内饰等检测方式基本相同，但最关键的电池健康程度却让车商一筹莫展。
　　数据显示，当前电池成本占到电动汽车整车成本的40％～60％，是当之无愧的核心部件。可以说，检测不准电池好坏，就判断不出真实车况，便无法给出精准估价。这是很多车商对电动汽车敬而远之的首要原因。
　　卫蓝e站总经理常亮表示，因为不清楚电池真实状况，车商即便是收二手电动汽车，也会把价格压得很低，进而导致车主卖车意愿降低，所以二手电动汽车看起来诱人，流通起来却问题重重。
　　供给端如此，需求端更是如此。消费者在购买二手电动汽车时，首先考虑的就是电池健康状况如何。因为它直接关系到用车安全、用车便利度以及车辆价值。懂车帝《二手车消费洞察报告》显示，在购买二手电动车的顾虑中，电池相关内容关注比例最高，包括续驶衰减、电池质保期、更换成本等因素，调查中超过50％的用户都提到了以上问题。
　　记者了解到，为应对消费痛点，规范市场，行业标准也在逐步完善，比如2021年5月8日发布了行业首个针对新能源二手车流通的团体标准——《二手纯电动乘用车鉴定评估技术规范》，对新能源乘用车电池及整车鉴定评估给出了科学的指导，填补了我国在该领域标准的空白。
　　今年2月24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召开了《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余能检测技术规范》团体标准立项审查会。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会长助理王都在会上指出，要运用标准化手段，为解决新能源汽车流通领域的痛点、堵点提供必要支撑。《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余能检测技术规范》团体标准将围绕优化服务、安全管理、营运安全和整合完善多个方向的研究制定。其中，优化服务就是要帮助经销商提升新能源汽车的服务水平，通过标准化的检测流程、检测技术及检测结果应用，为消费者、从业者提供新能源汽车性能评估、价值评估的依据，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此外，今年年初，商务部相关人士多次表态，要着力稳定和扩大汽车消费，支持新能源汽车购买使用，扩大二手车流通。其中就包括打通二手车信息平台，建设全国性的二手车信息共享平台，让消费者购买二手车无顾虑。
　　电池健康程度决定新能源二手车保值率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汽车消费者研究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高凌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透露，占整车成本40％的电池是影响纯电动汽车保值率的核心因素，电池容量衰减极大程度影响了车辆交易价值。在消费者看来，电池检测可实时了解电池衰减情况，但是目前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检测仍是制约市场发展的核心难题，主要体现在检测技术发展慢、检测手段匮乏、检测设备成本过高、检测标准不一等几方面问题。
　　电池安全问题的产生一方面来自于主机厂和零部件企业的技术问题，一方面也来自车辆使用者可能出现的使用不当。据国家应急管理部公布的数据，2022年第一季度新能源汽车火灾事故共计640起，比前年同期上升32％，高于交通工具火灾8.8％的平均增幅。平均每天新能源汽车火灾事故超过7起。起火原因大致均为电池热失控，而造成电池热失控的原因有很多，例如过充过放、电池部件老化、外部碰撞等。
　　高凌表示，为了防止起火、降低自燃事故，国内新能源车企干的最多的就是“锁电”，不过这仅是治标不治本，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从持续迭代电池设计入手。但如今一些主机厂为追求缩短新品上市周期，压缩了对车辆和电池的测试时间，给消费者使用车辆留下了隐患。
　　从当前的电池健康程度检测方式看，目前汽车厂家没有开放相关数据，因此第三方检测机构只能通过带有检测功能的充电设备对电池进行检测。通俗来说，就是虽然无法直接读取电池数据，但是可以通过充电时对电池反馈的表现来判断其健康程度，类似中医通过穴位按摩观察患者的反应来判断病情。由此得出的数据经过相关筛选和计算后，可以形成多个维度的电池健康度和使用情况报告。
　　电池健康程度不仅能为二手车交易提供参考，而且也是新能源汽车用户在用车过程中最关注的。二手车交易向上追溯，考验的是车辆的售后支持是否完备，原车主能否获得及时和高质量的维保服务。调查显示，由于新能源汽车品牌服务网点偏，服务人员素质和服务品质等方面参差不齐，因此，新能源车主对售后的标准化、规范性、便捷性、服务费用合理性的满意度低于燃油车主。在这种环境中“生产”出来的二手车，车况自然堪忧。
　　高凌指出，当前新能源汽车检测技术及设备逐渐成为行业热点，不过严格来说电池检测设备属于计量检测设备，因此应该形成一定的行业标准规范，比如检测流程、方法、范围、如何保证设备的安全性、准确性、稳定性和可靠性等。
　　权益无法继承给二手车主添堵
　　除了电池检测问题制约二手电动车交易外，备受新能源车主关注的车辆权益问题却给继任车主带来了不少意料之外的麻烦，奇葩事件屡见不鲜。
　　此外，当前新能源车企所给予的首任车主和二手车车主权益差距过大，如终身质保、免费充电等，能否继承车主权益，也成为消费者购买二手电动车的核心参考。
　　据媒体报道，广州一家二手车商收购了一辆二手蔚来汽车，偶然发现车辆被厂家远程锁车，原因竟是原车租赁电池到期，原车主没有续费。据了解，为降低消费者一次性购车成本，蔚来针对旗下产品推出了租赁电池方案。这家二手车商收购的蔚来，原车主正是采取了租用电池的模式。原车主将车卖出后，便停止继续交纳电池租金。继任车主没有及时“续租”，所以被厂家定性为欠费，进而远程锁车。
　　另外，有特斯拉Model X二手车车主反映，由于交易时没有与原车主就其特斯拉账号解绑问题进行沟通，导致无法登录特斯拉账号，涉及到特斯拉官方App中的远程遥控功能（例如远程开启空调）均无法使用。而如果现任车主新注册账号，那么免费超充的首任车主权益或将无法享受。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王萌告诉记者，新能源车主在卖车时，如果不是通过厂家体系，而是通过社会车商交易，类似相关权益和责任的转移、停止以及App账户的处置等问题，就会比较麻烦，需要二手车商协助车主与厂家沟通解决。当前的确存在车辆完成过户后，首任车主权益就宣告作废的情况。“我们认为这是厂家的销售套路之一。购买新车时，销售人员格外强调首任车主权益，甚至表示权益价值相当于2万～3万元。但在卖车时，免费充电桩、超充时间、延保服务等权益则不能过户，这将直接影响到二手车保值率和后续车主的使用体验。”王萌说。
　　“权益难以继承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买了车后，发现品牌‘黄了’。”某造车新势力品牌电动汽车车主不无感慨。他现在发愁的是在产品品牌发展难以为继时，售后网点裁撤了不少，车辆后续维修保养令人担忧，而且将来的车辆处置更是麻烦事，毕竟无论是车商还是个人，谁会愿意选择退市车企的车呢？
　　在高凌看来，随着国内汽车市场竞争更加白热化，部分新能源汽车品牌支撑不下去的情况将不会是个案。一方面，价格战引发的二手车市场价格波动会使消费者产生顾虑，总怕买亏了。另一方面，一些品牌突然“暴雷”的前车之鉴，也会给二手电动车交易带来负面影响。
　　厂家官方认证 力求破解难题
　　出于提升消费者购车信心的考虑，不少新能源车企推出了官方认证二手车。
　　3月6日，极氪智能科技旗下官方二手车业务子品牌——极氪认证发布上线开启全国运营。极氪认证官方二手车针对新能源二手车检测评估技术有限、车价波动大、车辆历史不透明、缺少质保服务四大难题给出解决方案。
　　具体来看，极氪自研了针对新能源电动车的智能检测评估体系，实现了检测、评级、定价一体化；推出了行业首创的动态保值率线上智能评估工具，用户可在极氪App内一键开启可视化的智能检测，在线生成车辆保值率报告及市场行情参考；推出了车辆专属二维码身份标识，通过“一车一码”生成专属数字化报告，包括车辆专业检测报告及车辆最新整备记录，准确还原车辆的“前世今生”；推出了行业最高标准的质保政策，包括三电终身质保、整车质保延至6年或15万公里，并可享受无忧充电、15天退换车等权益及服务。
　　在小鹏汽车官网上，记者看到小鹏官方二手车标准包括使用年限不超过5年，行驶里程不超过12万公里，零结构损伤、无涉水事故等。在小鹏汽车官方网站上明确标注着官方认证二手车同享新车权益，消费者可享受到包括7天无理由退／换车服务、15天无理由换车服务、电池质保8年或15万公里、延保服务1年或3万公里车辆延保以及积分赠送和充电优惠等政策。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会长助理罗磊表示，新能源车企推出的官方认证二手车具有先天性优势。首先，电动汽车在使用过程中就会产生大量数据，比如实际里程、行车轨迹、电池充放电次数、电池健康状况、车主用车习惯等，这些数据甚至不需要通过检测就能得出。其次，官方二手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车辆残值兜底，比如极氪车主从App上就能查到在用车的收购价是多少，即便是同一年的车，用车环境和车主驾驶习惯、充电习惯等差异化因素也会影响到评估价格，这么做不仅能让车主随时了解车况和车辆残值，还能帮助车主培养良好的用车习惯。第三，官方二手车普遍提供了包换、包退和延保服务，给行业起到了良好的表率作用。
　　不过，目前看官方二手车也存在局限，比如超过一定年限后的车辆，将不被纳入厂家收购范围，这时就需要社会机构参与，帮助车主解决二手车处置的问题。
　　中国汽车工程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后市场专家王发福认为，只要做好电池检测和健康管理，二手电动汽车及其电池回收领域其实蕴含着巨大价值，这将为二手电动汽车的流通提供充足的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