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汽车消费以旧换新高效闭环——六位专家详解新政

编前：汽车以旧换新，是我国近期政策关注的重点，也是构建经济双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近日，商务部等14部门联合发布《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从6个方面对汽车以旧换新作出了全面部署。为深刻理解其中内涵，准确把握工作要点，贯彻落实相关举措，以实际行动开展好汽车以旧换新，本报邀请行业专家对此作出解读，力求能够辨名析理，对相关方面的工作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启发。
　　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
　　突出标准牵引　为循环经济注入动能

《方案》的出台，标志着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下，新一轮汽车以旧换新的贯彻落实工作正式启动。汽车以旧换新是激发汽车消费潜能、助力汽车产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重要举措。突出汽车领域标准牵引，是汽车以旧换新的重要基础，对于《方案》的落地有重要意义。
　　汽车以旧换新，只有依法依规淘汰符合强制报废标准的老旧汽车，才能让新车走进消费者。这其中，涉及到制定实施老旧汽车估值评价、报废机动车回用件流通、传统经典车认定等相关标准。也要在充分尊重群众意愿的基础上，引导车主自主淘汰符合报废标准的车。只有夯实这些基础，才能保证汽车以旧换新始终在轨运行，取得实效。
　　汽车毕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除了制造体系，来自环境的影响、以及消费者的用车习惯差异等因素，都会对汽车的状态和寿命产生影响，也会与老旧汽车估值评价有直接关联。如果仅凭观察和经验来估值，似乎并不能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因此，通过修订、制定、健全与现阶段乃至未来一段时期内适用的相关标准，以标准为绳，让数据说话，使消费者有看得见、可量化、能执行的尺度，才能消除消费者的担心和顾虑，让消费者更加积极主动参与到汽车以旧换新的行动中，从而使政策顺利落地。
　　汽车以旧换新不仅关乎汽车消费与使用环节，也事关汽车全生命周期的价值。2023年，我国报废汽车约756万辆，随着新车销量和以旧换新的推动，汽车报废数量仍将进一步增长。由此产生的汽车报废拆解、回用件增多与流通，都亟待有相应的标准，才能杜绝残次品流入市场，促进这一市场的规范。假如在标准不健全的情况下，有缺陷的回用件流入市场，则意味着巨大的安全隐患，这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方案》提出要制定报废机动车回用件流通的相关标准，是抓住了核心关键问题。打通这一堵点，将畅通以旧换新相关的渠道和路径，解决汽车全生命周期的价值评估及回收利用中的诸多难题，不仅将推进汽车以旧换新，也将为发展循环经济注入更多动能。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郎学红
　　打通堵点　促进二手车便利交易

通常而言，传统燃油车的换车周期大概是6～8年，新能源车换车周期大概是3～5年。从二手车交易的数据结构上看，占比最高的还是6～10年之间的老旧车。从车市统计数据看，目前新购车占比约50％；增购和换购叠加约占50％，其中换购约占40％，因此，促进二手车放心便利交易，是推动汽车以旧换新的基础。
　　近年来，随着二手车规模的增加，二手车市场出现了一些“堵点”，如二手车市场主体备案和车辆交易登记管理方面的缺失，令消费者难以放心购车。而从事二手车经销的纳税人增值税较高的问题，也一度使二手车市场的流通增速放缓。为打通这些“堵点”，2022年9月，商务部等17部门发布《关于搞活汽车流通　扩大汽车消费若干措施的通知》，要求进一步完善二手车市场主体备案和车辆交易登记管理，促进二手车流通规范有序健康发展。2023年9月，财政部、税务总局发布《关于延续实施二手车经销有关增值税政策的公告》，对从事二手车经销的纳税人销售其收购的二手车，按照简易办法依3％征收率减按0.5％征收增值税。这些清晰明确的措施，为二手车交易提供了更多便利性，有效促进了二手车的流通。
　　此外，近年来新能源车渗透率快速提升，融资租赁也与二手车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些消费者可能不想购买汽车（产权），而只是想获得汽车使用权。同时由于新能源车技术迭代升级较快，通过金融租赁的方式购车，不仅可以让他们在自己的消费能力范围内用上配置技术最新、性能最佳的车，还能省去二手车处置的麻烦。因此，相关汽车金融机构提供更加丰富的汽车金融产品，不仅能推动以旧换新，也能有效促进二手车交易的规范化、透明化。
　　随着新能源二手车数量的增长，动力电池检测和估值平台建设也成为行业关注的热点。目前，由于缺乏相关平台和机制，新能源二手车难以获得电池的准确数据，估值也缺乏依据，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对此心存疑虑。为此，推动相关各方参与，通过完善法规标准、建设相应平台、健全交易机制等措施，真正解决新能源二手车流通中的问题，以清晰的数据、有依据的估值，让交易双方安心交易，对于激活汽车流通、促进以旧换新都有重要作用。因此，《方案》对持续落实好二手车交易便利化措施提出的多方面指导意见，对于发挥二手车交易平台优势，推动二手车交易减环节、降成本、提效率，都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也将为推动汽车以旧换新提供畅通的渠道带来利好。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青
　　用好金融工具 重燃汽车消费热情

商务部等14部门联合发布《方案》，对于当前提振汽车消费、助力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汽车以旧换新政策的推出并不是第一次，在之前汽车发展的不同阶段已经实施多轮，几乎每一轮都取得了良好成效。由此，新一轮汽车以旧换新也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和预期。
　　近年来我国汽车消费特别是新能源汽车消费持续保持较大幅度增长，消费潜力巨大。今年以来，我国经济开局良好，但回升向好的基础仍需巩固，市场层面依然存在有效需求不足和社会预期较弱等问题，开展汽车以旧换新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抓手。目前，居民收入增幅较慢，因此汽车市场出现了一定的观望情绪，汽车延后消费比较明显。因此，加大财政金融政策支持力度，可以有效拉动汽车以旧换新，为市场注入活力。
　　从消费结构看，汽车消费占去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10.3％，推动汽车以旧换新，有助于释放有效投资和潜在消费需求。近年来，伴随着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汽车加速普及，去年末我国汽车千人保有量已达到238辆。此前几轮汽车以旧换新政策，更多强调激发增量消费，凸显的是稳定经济增长的作用。随着发展阶段的变化，如今已经过渡到汽车存量更新换代需求不断提升的新阶段，我国汽车消费市场总体上正由“增量时代”进入“增量和存量并重”。加大财政金融政策支持力度，既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消费者的后顾之忧，消除观望情绪，也有利于刺激消费，推动汽车以旧换新的开展。
　　不难发现，在国家层面，对此次新一轮汽车以旧换新政策高度重视，主管部门加大财政金融政策支持的措施也在陆续出台，其中，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近日联合印发《关于调整汽车贷款有关政策的通知》，明确金融机构在依法合规、风险可控前提下，将符合规定要求的消费者自用汽车的贷款最高发放比例，由2017年规定的80％～85％提高到100％，这也意味着符合要求的消费者通过贷款可以实现零首付买车，这对于《方案》相关举措的落地无疑也是更加务实的推动力量。
　　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主任安庆衡
　　完善回收拆解体系　形成以旧换新闭环

《方案》明确了以旧换新的一系列工作，完善报废车回收拆解体系是其中之一。汽车以旧换新，必须要解决旧车流向的问题，而旧车流向，无非是二手车和报废等渠道。因此，只有把引导企业提升回收服务水平，因地制宜优化报废车回收拆解产业布局，把符合条件的资源循环利用重点项目纳入中央预算内投资等支持范围，规范报废车回收拆解企业经营行为等基础工作做好，才能畅通以旧换新的渠道，便利车主交车，提高消费者以旧换新的积极性。
　　此次14部门提出的新政策有很强的针对性，对报废车回收拆解的产业规范、体系完善、法规健全等方面提出了较为明确的发展方向和解决问题的思路。随着我国汽车保有量的增多，报废车辆也逐年呈现较大幅度增长。进行合规、高效、再利用的回收拆解已经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客观上，报废车回收拆解行业发展很快，也取得了一定成绩，但正因为报废车数量庞大，有些资质不健全、技术不规范的企业混迹其中，带来了报废车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回收再利用，形成了一定的资源浪费，这对于建设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低碳节能社会也带来一定不利影响。因此，很有必要从完善体系入手，为汽车以旧换新做好铺垫。
　　在政策和法规的完善上，尽管有了《报废机动车回收管理办法》《报废机动车回收管理办法实施细则》等规定，但由于近年来我国汽车产业特别是新能源汽车产业快速发展，有些新领域尚未纳入规范之中。如上述办法及细则中对新能源汽车只有对于动力电池回收的粗略规定，没有对电池梯次利用以及电机、电控等核心部件的回收作出规范，且对违规的处罚力度较轻，难以起到法规的震慑作用。同时，日益增多的汽车智能化系统相关回收利用规范也亟待健全。随着报废车数量增加，涉及从材料到制造等相关资源越来越多，而且涉及的资产数额越来越大，都应该通过完善法规对相关的不规范行为进行有效管理。
　　值得注意的是，不仅要把报废车回收行业的企业资质、生产环保、零部件和材料再利用等领域存在的问题解决好，规范企业的经营行为，也要在不同层面对报废车回收拆解工作提供支持。如在国家层面，把符合条件的资源循环利用重点项目纳入中央预算内投资等支持范围；在地方层面，因地制宜优化报废车回收拆解产业布局。其实，对于报废车回收拆解，还应健全全国统一的数字化管理系统，完善每一辆车的全生命周期信息，让车辆从诞生到回收拆解后零部件的流向都有据可查，既方便对车辆及回收拆解行业的监管，也能让消费者在以旧换新中更加便利、省心、放心。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瑞
　　培育壮大经营主体　改变二手车商“小散弱”困局

培育壮大二手车经营主体，是我国汽车消费发展到现阶段的刚需，也是《方案》部署的重点工作之一。
　　近年来，二手车行业承压较大，经营主体“小散弱”现象尚未完全改变，近3年多来二手车商亏损面依然持续。但与此同时，一系列支持二手车政策陆续出台，给行业发展注入新动力。
　　正如其他行业一样，消除“瓶颈”，规范经营，提升二手车行业整体实力，必然需要二手车经营主体发展壮大。对此，《方案》从企业、地方、出口等几个层面分别进行了部署。其中，有针对性地再次强调支持二手车销售由经纪转经销，将有利于克服行业存在的瓶颈和短板，使不规范的个人二手车贩加速退出市场，壮大公司化经营主体，推动二手车经营走向规模化、规范化，为二手车消费和行业发展提供保障。
　　值得注意的是，《方案》在鼓励汽车生产企业开展二手车置换、厂家认证等业务，为车企的相关探索提供了政策支持。至今，国内如比亚迪、奇瑞等车企都已经开展了二手车厂家认证服务，受到车主和消费者欢迎，在很大程度上为以旧换新提供了更多便利。
　　《方案》提出的支持二手车出口的举措，无疑为消化我国数量庞大的二手车指明了新的方向。从二手车出口现实情况看，我国现有规模巨大的汽车保有量和二手车交易量，以及更多高性价比的车辆、更丰富的车型，都为二手车出口提供了充足的车源。即使与欧美日韩等二手车业务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二手车出口在数量上仍有差距，但出口潜力和增长空间相对较大。面对出口，首要问题是降低二手车出口成本，这就需要利用国内的车源优势，与主机厂保持良好的客户关系，从而减少二手车出口环节的各项费用。同时，秉承长期主义规划“出海”业务，提升海外渠道能力，为海外经销商和客户提供优质产品和有竞争力的价格。此外，出口还要建设相应的供应链，把控运输、金融、保险、仓储等出口各环节，并提供完善的配件和车辆售后服务，全方位提升海外客户的体验感和满意度。新形势下，二手车出口也需要培养国际化人才，打造专业能力较强的海外营销团队，做好长期规划，积极推动金融等配套服务和二手车相关产业链、供应链协同“出海”。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EDP讲席教授薛旭
　　提升智能化水平　推动汽车消费改革

此次14部门出台《方案》中提出汽车以旧换新、推动汽车流通消费创新发展，是促汽车消费、进一步拉动内需、稳定经济运行的重要举措。也是建立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外双循环的战略要求。
　　值得注意的是，《方案》明确了促进汽车从交通工具向生活空间转变的部署，这一要求的核心是不断提升汽车智能化水平，只有汽车达到较高程度的智能化，比如实现L4级以上自动驾驶等，车内的诸多功能可以与家中的电器实现联网操控，与办公室的办公设备实现联动等，才能称得上是“人类生活的第三空间”。如果汽车有了高度智能化的功能，且价格又不太高的情况下，会吸引消费者以旧换新。
　　同时，《方案》提出了对房车露营、汽车改装的需求，并将此作为推动汽车流通消费创新发展的举措之一。为此，一些车企在新车型的设计上，增加了对露营装备的收纳功能，也有的电动车型上设计了V2G（双向充电）接口等，满足了露营爱好者的需求。而且一些车企也已经开始提供改装服务。这些对消费者需求的响应，不仅为汽车消费注入了新的活力，也成为以旧换新重要的推动力。
　　从销量持续快速增长的智能电动汽车来看，其主流消费群体本身就是追逐新潮的“Z世代”，也是以旧换新的主力军。推动汽车流通消费创新发展，对这一主流消费群体会更具吸引力。如今，国内汽车特别是新能源车型越来越多，车型迭代速度加快，为汽车以旧换新提供了基础条件。而且，这些消费者的消费习惯是追求智能化和新车型，不一定要等到车辆损耗较大或临近报废才去换购新车，而是如果在市场上有“看对眼”的新车型，就会主动换购。因此，“Z世代”是以旧换新的中坚力量。
　　《方案》还提出了加强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的要求。目前，充电基础设施建设还存在总量不足、分布不均衡等问题，亟待打破瓶颈。而且，配套政策也在陆续出台，近日财政部、工信部、交通运输部联合发布《关于开展县域充换电设施补短板试点工作的通知》，在2024年至2026年开展“百县千站万桩”试点工程，加强重点村镇新能源汽车充换电设施规划建设，将为加强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带来利好。在新的形势下，全面贯彻落实《方案》的部署，将为汽车包括新能源汽车以旧换新提供有力支撑。